这是一件让人十分惊讶的事,因为在我们这一代人看来,捧出了凤歌、小椴、时未寒、方白羽和沧月、步非烟等知名作者的《今古传奇·武侠版》,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。而比起这本杂志的名字,另一个说法更加让人熟悉——大陆新武侠。
彼时,武侠的式微对整整两三代人而言都是不可想象的,因为比起一种文学题材,它更像是一种文化载体。但细想之下你会发现,这一切仿佛早有预兆——2006年,发行25年的《武林》杂志停刊;2015年,《武侠故事》停刊;2019年,拥有60年历史的香港《武侠世界》杂志也无奈停刊……仿佛昭示着一个年代的消亡。至此,武侠的时代,真的过去了。
很多人都说,《今古传奇·武侠版》(以下简称《武侠版》)的创刊,是大陆武侠作品“井喷”的开端。《武侠版》火到什么程度呢?当时很多人只知道《武侠版》,而不知《今古传奇》其实是一个通俗杂志矩阵,其旗下还有《故事版》《人物版》《奇幻版》和《言情版》,可谓当年的一艘“通俗文学航母”。但其中发行数最高的,就是《武侠版》。
除了“大陆新武侠”,《武侠版》也曾扛起一杆“女性新武侠”的大旗。这个项目也确实扶植起了不少优秀的女性作者,像文博颇具争议的北大才女步非烟,武侠起家却靠奇幻成名的沧月,写出“红颜四大名捕”的优客李玲,第一位拿到温世仁百万武侠大奖赛首奖的赵晨光,等等。
武侠的精神是否过时,是一件早有争议的事。早在20世纪80年代金庸古龙的小说开始流行时,就有人认为武侠小说是“时代的鸦片和妓女”,更有文学评论称其是腐化青少年心灵的“毒草”。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,武侠小说逐渐被平反,但其中“侠以武犯禁 ”的问题,像一根横在其中的倒刺,时不时刮人一下。如果说纸媒的衰落是互联网对传统媒体的降维打击,那武侠小说的势微就算从网络文学层面也能看出来。就拿今天的网络热门来打比方,如果成文于本世纪初的纸媒时代,那冰临神下的《死人经》应该成绩不俗,可惜的是,在它连载的日子里,网文届的仙侠题材已经如日中天。
可能早在黄易时代,这种演变就初见端倪,而后来,无论是徐皓峰的《道士下山》,还是梦入神机的《龙蛇演义》,都有些玄之又玄的地方。传统的侠义精神,好像已经不合时宜。但不可否认的是,当我们横向比较,九州的IP都拍了好几部,更小众的科幻近年来也有了土壤,连隔壁《今古传奇·奇幻版》捧出的《镜》系列都成功影视化,《武侠版》这边无数优秀作品,除了还未播的《云襄传》外,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剧改只有一部《听雪楼》——恐怕还不是冲着题材,而是冲着作者的名气。
而另一边,曾经的武侠作者也在不断地寻求转型,有的去写奇幻,有的去当编剧,有的去写言情,而有的去写“儿童文学”(我说的不是江南)。比如靠“三迷”系列一举成名的作者施定柔,专职编剧之后,最知名的作品竟然是言情题材的《沥川往事(遇见王沥川)》。
熟悉的读者都知道,这十几年来的武侠小说,内容和题材越来越与当下相脱节,几乎变成了一个遥远的精神符号。这很正常,毕竟武侠本就是特定边界与特定规则下的优化产物,如果这个边界收缩,规则变化,那它的逐渐消亡也就情有可原。
但是,是武侠小说不再好了吗?也许也还好。我愿猜测无论纸媒的时代是否过去,无论侠义的精神是否存续,总有人不断地持笔写下去。时间回到那个2006年,彼时我还在上中学,每个月的零花钱基本上都买了书——《漫友》《九州幻想》《萌芽》《今古传奇》。彼时中国的类型文学正在扬帆起航,那时捧着书的少年觉得往后的岁月应越来越好,谁想那却是最好的一年。曾经高山仰止的《昆仑》如今只留在《说书人》里,《武侠版》的停刊带走了最后的江湖气,可真的是——“谁曾想这一去,再不相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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